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突然但和諧的火鍋局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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突然但和諧的火鍋局

第二天的拍攝劇本周五的時候就已經出來了,並沒有什麽特別調整的地方。許諾一上午坐在導演的監視器旁邊看取景器內的拍攝畫面,眼睛卻一直在流淚。倒不是拍攝戲份太感人,而是因為昨天她又是夜裏三點才睡的。因為今天拍攝的戲都是很覆雜的場景,道具組夜裏四點就已經在“山谷”入口處置景,制片組隨後到場,導演組稍晚一點,不過也在六點趕到現場了。所以說,許諾昨晚上其實只睡了不到三個小時。這會兒,正困得不行。

枚清遞給她一杯咖啡。

“謝謝。”

上午拍的戲份是南詔攻入中原之後,基本上是季書懿和蓮花谷中師徒眾人的對手戲,唐虞飾演的女主白蕪這時候正流連在外,還未歸來。

這是一場大開大合的戲,光群演就有上百號人,場景調度很有難度。不過淩天凱一向很擅長拍這類大場面的戲。他鼎盛時期就是憑借幾部英雄戲常年霸占電影票房榜的,這種戲反而更見水準。幸好昨天休息了一天,現場其他人看起來都還算精神飽滿,上午的戲份反而比原本預想的還要順利許多。到十二點的時候就已經全部拍完了。許諾到這個時候,已經是眼睛紅得像個兔子,眼淚流了一整張臉。方方看她的樣子,眼睛都笑成了一條線。

“你昨天晚上做賊去了?怎麽搞得這麽狼狽。”

“是啊,黑眼圈好重。要不然你下午去休息會兒吧,反正上午的大場景已經拍完了,下午的就是女主的爆發戲,雖然也重要,但畢竟場景少,還是可控的。”枚清也勸她。

說實話,能去睡一覺,許諾肯定是心動的。但下午的戲,是唐虞第一個爆發戲,雖然現在她逐漸進入狀態,也慢慢能把握人物情緒,可許諾還是有一點擔心,總想在這裏多看著點。

“不了,我還是留在這吧,下午睡了晚上又該睡不著了。”

“這麽嚴重?”

“神經衰弱嘛,就是很容易睡不著。”

這時,在前面覆盤監視器畫面的導演突然轉過頭來,“編劇,晚上到我房間來一下。”

許諾懵了,不知道導演什麽意思。

“叫阿懿還有唐虞也過來,後天的那場激情戲,我們重新討論一下。”

“好的導演。”

應該是季書懿已經和導演私下討論過這個戲的走向,以及人物設定的不合理。導演主動喊她討論,免去了她再去找導演的尷尬。

季書懿已經換好裝扮,從化妝室出來了,徑直走到許諾這邊來。其他原本正在說話的人突然都安靜了,看著季書懿坐在許諾面前的凳子上。他是來看監視器的。大家這才重新熱絡起來。

許諾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季書懿,他坐在了導演旁邊,和導演一起看監視器。

畫面中,他是意氣風發的南詔王子,銀白色的甲胄加身,氣勢逼人。刀光冷冷,他的神色亦是冷絕。這場戲其實不好演,大的場景下,是蓮花谷的滅門慘案,落到蓮花谷每個人身上,是國仇家恨、生死存亡的覆雜情緒,而對於段紫瑛來說,那又是另一種覆雜的情緒。

段紫瑛殺蓮花谷中人,既是王命,亦是私仇。蓮花谷的谷主,其實是他的親生父親。當年他奉皇命去大理查一樁案子,途中與段紫瑛母親溫時清相愛。最後卻為了國家大義,舍棄了她。他離開沒多久,溫時清就發現自己懷孕了,便嫁給了愛慕她多年的南詔王。大理民風開放,並不忌諱這些,南詔王也將段紫瑛視如己出。可是對於段紫瑛來說,蓮花谷中的那個人,還是紮在他心上的一根刺。如今站在蓮花谷中,看著那個拋下自己母子的男人,頭顱高昂地跪在地上,他心裏升起一種前所未有的殘忍的快感。

季書懿在演這場戲的時候,用的是一種比較收的演法。情緒並不十分外露,雖然心中滿溢仇恨,但不直接給觀眾交底,只在眉眼神色上做一點細微的處理。隱忍的仇恨、如火山噴發一般的憤怒,表面出來卻是冷酷如冰山,狠絕如閻王。不得不說,季書懿的表現可圈可點。

“演的很好,很精彩。”一直看著監視器的導演也誇獎起來他。

季書懿臉上也很滿意地笑了。雖然還戴著頭套,還是段紫瑛的模樣,但神情和剛剛那個玉面羅剎的模樣已經完全不同了。

許諾有時候也是真心很佩服這些演員。雖然網絡上大家總是拿208來討伐這些演員明星,但有的錢,還真的不是想賺就能賺的。像季書懿這樣的,入戲快,出戲也快,情緒切換那麽自如,反正許諾自問自己是做不到的。

“阿懿,晚上你也一起來我房間,開會。”導演再次交代了一下季書懿。

下午沒有季書懿的戲,他看完監視器就去換衣服去了。大家也都去吃午飯去了。許諾因為缺覺,頭昏腦脹的,也沒有什麽胃口,就坐在椅子上閉目養養神。

睡也是睡不著的,這樣的天,外面也冷得很,不想出門動彈。閉著的眼睛像是在放電影一樣,是黑白色的,一開始是純黑,慢慢開始有白色的細線游動著,像是顯微鏡下的微生物。不知道過了多久,手機微信聲叮叮響起來。

許諾拿起手機看,是季書懿的信息。

“吃了嗎?”

“還沒。”

“那你過來房車這找我一下。”

許諾不知道季書懿找她什麽事,但還是爬起身去找他了。他的房車在片場一個很隱蔽的角落,連珊說過他喜歡安靜一點,那個角落裏沒有人打擾。

她走過去,車門是大開的,裏面飄出來一陣香味,是火鍋的味道。

“來,上車來。”

季書懿看到她,就很熱烈地笑著招呼她。

“許諾姐,快來吃火鍋。”

連珊也在,還有季書懿的經紀人姚欣桐、百藝的總監柯晶也都在,許諾驟然覺得有點尷尬起來,好像自己誤闖了一個不該來的地方。

“許諾,來吧。阿懿說只有我們幾個人吃火鍋,太不熱鬧了,他說剛剛看你也在,就喊你一塊來吃。”

“對啊對啊,吃火鍋嘛,就該熱鬧一點才有氛圍。而且這冬天吃火鍋,還是很舒服的。”

許諾上了車,只有季書懿旁邊還有一個空位,便坐在了那。

之前許諾一直都很避諱和他們這群人接觸,她一般對接最多的還是枚清,或是方方,還有導演。林藍之前和她說過一些娛樂圈的是是非非,她自己對這些圈內人雖然沒有什麽偏見,但還是覺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。他們是活在聚光燈下的人,每天被人拍照上新聞,就好像吃飯喝水一樣日常,但對於普通人來說,有一次這樣的事情發生都會覺得頭大了。雖然說現在許諾誤打誤撞和圈子裏的人在一起共事,但她不想給自己找麻煩,還是更願意躲在幕後。

講故事她擅長,演故事她不擅長。

林藍給她講過很多娛樂圈的八卦,大部分都是離譜得讓人咂舌。不過這些天和季書懿的團隊接觸下來,感覺他們好像有點不一樣。連珊不用說了,每天的日常好像就是懶懶散散地泡泡咖啡,疊疊衣服,睡睡懶覺,絲毫沒有一點頂流助理的感覺;姚欣桐也差不多,季書懿進組都快一個月了,她也就開機那天來過,還有就是昨天過來給季書懿過生日來的。他們顯得好像都很,嗯,佛系。組裏也有其他一些演員,稍微有點名氣的,比如演女二號、男二號的孔念和高啟明,團隊基本都是一群人紮根在劇組。跟他們比較起來,季書懿的團隊完全是將他放養的。

此時此刻,季書懿、姚欣桐他們這麽光鮮靚麗的一群人,窩在房車裏吃火鍋,討論著火鍋裏必不可少的是毛肚還是肥牛這件事,看起來就很有煙火氣。放在以前,許諾肯定是想象不出來的。

“許老師,你吃火鍋覺得最不能少的東西是什麽?”

“我嗎?我最不可少的是……應該是蘿蔔。”

所有人聽到這個回答都大跌眼鏡,這確實是超出所有人預料的回答。

“為什麽會是蘿蔔呢?”

“我也不知道。可能是念書的時候,很喜歡吃學校後面那個小巷子裏的關東煮,裏面就總是放蘿蔔,煮得爛爛的,很入味,湯底就有一種蘿蔔的清香味。後來長大了,也很難吃得到那個味道,就去便利店買,每次都會加兩塊蘿蔔。”

季書懿看她講起過往的時候,臉上的神色很溫柔,和平時見到的她不太一樣。

他記起來那天晚上在電梯裏遇到她,她手裏拿的也是一袋關東煮,應該也是放了兩塊蘿蔔。

曾經她也告訴過他,她喜歡吃蘿蔔。

他很詫異,怎麽會有人喜歡吃這種沒有味道的東西。她說,“蘿蔔長在土裏,平平淡淡,有一種特有的甜味,放進什麽調味鍋裏,都能帶來一種清香味。雖然不起眼,又廉價,但讓人很踏實。我喜歡這種踏實的食物。”

熱氣騰騰的火鍋那邊,許諾和當年還是一個模樣。

“其實我一直都很喜歡吃根莖類的蔬菜,蘿蔔、土豆、茄子這些。”

“啊……那我不行,我還是要吃肉。”連珊說。

“我喜歡吃海鮮,火鍋裏面我喜歡放皮皮蝦,哈哈,沒有人這樣吃過吧?”

姚欣桐是福建人,這很符合她的地域畫像。

“你這不算離譜,我見過最離譜的吃法,在裏面放折耳根的。”柯晶說,反正她是接受無能。

“折耳根在火鍋裏,很離譜嗎?”連珊是重慶人,自然是早就免疫。

原本一群人只是熱火朝天地就火鍋裏面最喜歡吃什麽battle,最後毫無疑問又變成了經典的地域battle。

試問中國有多大,就問這些問題能不能battle出來一個高低定論來。比如豆腐腦吃甜的還是鹹的,粽子是甜的還是鹹的,月餅吃甜的還是鹹的,湯圓吃甜的還是鹹的……

許諾看自己身邊這群人在這裏討論得熱火朝天,也覺得有趣得很,臉上不自覺漾開一點笑意。恰好這點笑意都落在了季書懿的眼底。

“你下午還在片場嗎?”

一直沒怎麽說話的季書懿問起來許諾。

“嗯,我還是會去看一下。要是唐虞那場戲沒什麽問題,我就去休息。”

“其實你也不用這麽擔心,淩導很專業的,他很會調教演員。”姚欣桐一邊吃一邊說。

“我不是擔心什麽,就是我一直都是這樣的性格。參與的所有事情,每一個細節都希望能去顧及到,改不了。”許諾苦笑。

“這樣子會讓你自己很累吧。”柯晶問她。

“你就算了吧,你不也是這樣子。你們摩羯座的人最無解,全是工作狂,而且是完美主義的工作狂,事事都要親力親為,親眼所見。”

姚欣桐很熟練地吐槽著柯晶,看起來她們倆很熟。

“柯總監也是摩羯座?”

“也?”柯晶敏銳地嗅到了許諾說的意思。

許諾笑了,“我也是。”

姚欣桐撫額。

“天,怪不得。”

許諾和柯晶相視一笑。

“那你生日也不遠了,馬上就輪到摩羯月。”

這頓飯吃下來,絲毫沒有許諾預想的那種尷尬窘境,幾個女人你一言我一語,不吵鬧,但很熱鬧,氛圍非常和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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